中美贸易战,会打起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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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进展
继白宫在6月4日发表声明后,第三轮中美贸易磋商再次透露出更务实、具体的进展:
美国《华尔街日报》5日报道,据知情人士称:在上周末的最新一轮中美经贸磋商中,中方向美方代表团陈述了中国企业购买美国大豆、玉米、天然气、原油、煤炭和其他农产品、能源产品的一揽子计划,中美官员估计这个计划第一年的价值接近700亿美元。但中方向美国商务部长罗斯明确表示,如果特朗普政府推进对中国500亿美元商品的加征关税计划,中方作出的上述承诺不会生效。
知情人士表示,罗斯周一向特朗普总统汇报了中美经贸磋商的情况,计划周二与一些美国贸易官员继续讨论此次磋商的细节。
又据彭博社报道,两位知情人士称:中国已提出今年将美国商品进口额提高约250亿美元,以满足美国总统特朗普缩小对华贸易逆差的愿望。知情人士表示,随着全球最大两个经济体推进贸易谈判,中国政府已经开始量化其增加进口美国商品的承诺。据知悉会谈内容的人士介绍,中国尤其对原油,煤炭和农产品等美国商品展现出了加大进口力度的意愿。
虽然上述两条外媒报道,在中国提出的进口额是总价值还是新增值方面有不同数据,但是从这些细化的表述来看,至少传递出:
一是在农业、能源方面实现中美贸易突破这个点没有变,这与之前中方发布的声明和白宫4日发布的声明也是一致的;
二是中美之间达成成果必须坚持“不打贸易战”这一前提仍然是不会动摇的;
三是双方磋商总体是在朝更务实、更理性的方向发展,否则也不会提出数字和具体的产品门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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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与失
实事求是来讲,在双方正式签署协议之前,对具体数额的猜度都没有实质性意义。不过,仅就外媒提出的两个数字而言,虽然离特朗普早先抛出的2000亿美元差距悬殊,但是仍然具有相当大的诱惑。从近期断断续续透露出的信息来看,谈仍然要比打要更合乎双方利益。
6月15日将近,特朗普政府真的愿意在中方开出的价码前拂袖而去,简单粗暴地发起贸易战吗?
首先,对于中国来说,在与包括美国在内的世界各国扩大贸易合作方面,一贯秉持的态度没有变过:为了满足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满足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需求,坚持改革开放和扩大内需的国家战略。
对于贸易战,中方的立场也一直没变过:打,奉陪到底!谈,大门敞开!
第二,那么对于美国来说呢?
如果当今世界两个最大的经济体真的打起来,除了暂时仍然虚无缥缈的好处,特朗普政府可能面临的实实在在损失和风险又有哪些?
1.直接的出口损失
特朗普一直督促中方减少2000亿美元对美顺差,如果双方谈崩,中方提出的扩大进口计划将随之失效,不管是700亿美元的进口总额,还是250亿美元的进口新增,都将化为泡影,美国的财政赤字也将进一步扩大。
2.就业缩水
对华出口的下降,还将带来美国就业的缩水。《华尔街日报》的报道说到:白宫国家经济委员会主任库德洛5日表示,虽然此次磋商并未签署经贸协议,但美国农产品和能源产品获得更多向中国出口的机会,双方讨论的扩大出口和降低关税举措可能会创造多达50万个美国就业岗位。
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Office of the United States Trade Reprensentative)官网,在“中美贸易事实”(U.S.-China Trade Facts)部分,有这样一段描述:
根据美国商务部,美国对华商品及服务出口在2015年预计保障了91.1万的就业岗位(截至目前数据)(其中60.1万来自商品出口,30.9万来自服务出口)。
附原文:According to the U.S. Department of Commerce, U.S. exports of goods and services to China supported an estimated 911,000 jobs in 2015 (latest data available) (601,000 supported by goods exports and 309,000 supported by services exports).
值得注意的是,这还只是2015年的数据,3年后的今天,随着中美经贸在各领域的深入发展,库德洛提到的50万个就业岗位,所言非虚。一旦真的失去这些就业岗位,特朗普先前引以为豪的下降的失业率,怕是难保。
3.中期选举或受影响
中方提出的扩大进口方案,在满足中国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满足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需求基础上,做出的精准选择实际上对美国的中期选举也有着微妙的牵制:
一是列入重点的大豆,据悉,艾奥瓦州是美国大豆产量第二高的州。2016年,特朗普在总统选举中拿下了该州,但在此前的2008、2012年的选举中,该州都被民主党拿下。此外还有农牧产值在美国各州排第6的内布拉斯加州,该州在历届总统选举中一直是共和党的阵地。
彭博社4月13日曾报道,特朗普在当地时间12日与几个农业大州的州长和议员们开会时表示,“我们现在真的在谈判,我认为,他们将会真正公平地对待我们,我认为他们想要这么做。”("Now we"re really negotiating and I think they"re going to treat us really fairly,” Trump said. “I think they want to.”)以稳住这些原本就不够坚定、对中国出口严重依赖的农业大州。
此外,增加对美国煤炭的进口也会令宾夕法尼亚州和西弗吉尼亚州受益,而这两个州对美国国会中期选举同样很重要。
中期选举在即,特朗普哪怕再爱说车辘轳话,也不会不将这些因素考虑进去。
4.影响美国投资环境
CNN在6月5日以一篇题为《对贸易忧心忡忡的CEO们正在缩减雇佣及开支》(CEOs are scaling back hiring and spending because of trade fears)的报道,单刀直入表明了对美国投资环境的不看好。
报道称:商业圆桌会议周二表示,其首席执行官经济展望指数本季度已经从历史高位开始下跌。这是两年来的首次下降。此外,特朗普四处攻击其贸易伙伴,与中国、欧洲、加拿大、墨西哥,对自己的盟友及中国纷纷发起关税挑战,增加了贸易战的风险和成本,给经济增长着着实实挖了坑。
对于投资者来说,除却成本,政策性风险往往意味着最难预知的风险和不可抗力。特朗普过于咄咄逼人的对外政策,大大加剧这种不确定性,会让投资者更缺乏安全感与稳定感,而这也正是他们最担心的。
第三,再看看对于买卖双方来说,有没有人吃亏?到底谁吃亏?
特朗普一向的论调是:跟中国做生意美国吃了很多亏受了很多委屈,这都是因为前任们办事不力,所以他要来扭转局面。
可问题是,扭转局面不等于不做生意拒绝贸易。连买方都没有了,卖方再说自己货好价实又还有什么意义?再结合前面的分析,很显然,如果中方交出了采购单,美方当然谈不上吃亏。
那么,就只能是中方吃亏了?
实际上,抱持这种思路的,其基调就在于对贸易合作的误读,出发点就认为买卖双方一定有人赚就得有人亏。如果换一种思维方式,从更宏观更全面的视角出发,就不难发现,市场从来不是单边有利于哪一方的,中国作为提出计划的买方,除了有买不买的决策权,还有买什么、怎么买、什么时间买等一系列具体的操作权,更有着选择从谁那里买的主动权。在改革开放和扩大内需的既定节奏不变的前提下,我们要增加进口既是内在需求,也是发展的必要。
举个简单的例子,你为了提高自己去报英语培训班,你觉得是谁赚谁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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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不打?
跟中国的贸易战,特朗普政府是真想打,还是商业式的咋呼为自己增加筹码?
从上述几条利害关系进行反向推断的话,恐怕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三条线索有助于我们的判断:
1.几次声明,措辞在不断微调
5月初在北京的第一轮会谈,定的调子是“坦诚、高效、富有建设性”;
5月中旬的华盛顿第二轮会谈,表述变成了“积极、务实、富有建设性”;
6月初的北京第三轮会谈,声明措辞是“取得了积极的、具体的进展”。
几字之变,颇有深意:一是说明磋商成果在不断向前推动,二是双方从开始的亮明态度(坦诚)逐渐走向主动应对(积极),三是磋商的内容越来越务实和具体。
这也从细节处透露出,中美双方虽然一直摩擦不断,特朗普时不时上演翻脸戏码,但是做给公众看的表态是一方面,实际工作层面还是在边打边推进。
2.华尔街的反应
CNN6月3日报道《贸易战很吓人。为什么华尔街反应平平?》(Trade wars are scary. Why isn't Wall Street freaking out?)称:虽然特朗普四处发起贸易战的来势很吓人,但是华尔街对此反应却已经渐趋平淡。特朗普宣布对三盟友加征钢铝税后,标普500指数上周四下跌了0.7%,但是次日就收复了失地。本周股市持平。或许投资者也认为,这是这位非典型总统的谈判伎俩,而这个分裂的谈判团队一次又一次的贸易战也已经让他们感到麻木。
作为经济形势的“晴雨表”,股市的表现、身处一线的华尔街的反应,或许也能从侧面提供一些真实情况的有效参考。
3.白宫的“500天宣言”
就职500天的特朗普,在白宫网站首页喜气洋洋发布了一篇长长的报告,标题是《特朗普总统见证美国伟大的500天》(President Donald J. Trump’s 500 Days of American Greatness)。
报告很长很昂扬,对特朗普执政以来的成绩悉数列举。但是“tariff”(关税)这个词只出现了一次,“China”这个词也只出现了一次。前者说的是对韩国,后者说的是对中国的知识产权保护。
如果特朗普真的铁了心要在关税问题、在对华贸易上死磕,这篇报告应该有更多的表态。相反,或许我们可以看作这是在为自己留下的后手和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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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步走势
综合上述,中美贸易磋商的下一步走势,应该会保持如下特征:
一是继续朝务实、具体的方向发展,双方的理性是推进磋商、扩大共赢的关键所在,也是做大做实贸易成果的必要条件。
二是结构性矛盾与可调解的冲突仍将长期并存,贸易战的持续性和复杂性也将与进展相伴同行。
三是将进一步发挥示范效应,当前各国与美国的争端都仍处于情绪大于理智的环境下,中美的务实进展,将有助于提振国际社会信心,稳定全球经贸市场,推进秩序重新回归理性。
美国一向以“山巅之城”自居,以理想和自由为旗帜,以光荣和梦想为方向;
但是,山巅离不开诚信和务实的基石,理想和自由不能违背开放和共享的潮流,光荣和梦想更不可能在脱离现实的环境下靠一意孤行走向彼岸。
撕下伪装,开诚布公,才是走向共赢的正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