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退休在家的林孝达,并非完全情愿地被推上了台湾宝来证券董事长的位置,而他之所以会回来,完全是因为白文正的突然去世。
宝来证券创始人白文正的意外去世,让林孝达深感震惊。虽然对于白文正生前所处的困境有所了解,但是林孝达怎么也没有想到,白文正会采取跳海的极端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在外界看来,白文正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他16岁丧父,面对丧父之痛,他立誓要赚大钱,让自己的七个兄弟姐妹过上好日子,于是考入台北商业专科学校,学习经商及股票证券知识。
毕业之后,白文正投身股市,在跌宕诡异的证券市场中挣得了自己的第一桶金。1988年,白文正与朋友合伙创办了宝来证券,之后又将其逐步发展成为台湾最大的综合类券商——宝来金融集团。
作为台湾金融界元老级的人物,林孝达与白文正交往多年。由于林孝达年长,所以白文正对待林孝达就像对待自己的长辈一样,格外尊敬。8年前,白文正将已经从政府机关退休的林孝达请进宝来集团,担任高级管理职务。
林孝达告诉《中国新时代》记者,白文正做事积极,工作投入,是一个有魄力、有远见的金融人才。更为难能可贵的是,在台湾金融界,其他金融企业的领导者都是预先就拥有金融资本或可靠的社会关系,惟有白文正是草根出身,靠着自己的一路打拼,才开创了一片属于自己的事业。
2008年5月,台湾检察机关开始调查白文正父子,原因是2004年10月,白文正父子在价格高点的时候,卖出了手中持有的宝来投信的股份。检察机关怀疑白文正父子进行了内幕交易。白文正为此缴纳了2000万元台币的保证金,才免于被检察机关拘押。
7月初,台湾的一家周刊又披露,白文正之所以能够获得台湾交通大学荣誉博士学位,是因为他“花钱供养”了前交通大学校长张俊彦。当时张俊彦刚刚获得担任台湾考试院院长的提名,所以这篇报道出来之后,立刻轰动宝岛,成为台湾地区民众街头巷尾议论的话题。
卷入内幕交易案和“供养”张俊彦风波,深深刺痛了白文正,使白文正最终走上了一条无法救赎的绝路。2008年7月4日清晨,台湾警方在澎湖发现一具男性浮尸,经家属确认,他就是已经失踪两天的台湾宝来证券董事长白文正。
临危再出山
如今已经是77岁高龄的林孝达,一点都不显老,他穿着一套非常得体的灰色西装,走路的时候,喜欢挺直腰板,将两手插在裤兜里,显得风度翩翩。落座之后,他不停地喝着瓶装的矿泉水,并且劝记者也要多喝水,因为“北京的天气太干燥了,多喝水有好处。”
据林孝达回忆,从2007年下半年开始,他名义上仍是宝来文教基金会的董事长,但事实上已经退休在家,过上了赋闲的生活。回忆自己几个月的退休时光,林孝达觉得非常地惬意,他平时打打高尔夫球,或者逗弄两个孙子玩,日子过得平淡如水,但也轻松愉快。
2008年6月的一天下午,白文正忽然邀林孝达密谈。原来,台湾检察机关以涉嫌内幕交易,开始调查白文正父子之后,由于担心被检察机关起诉,白文正于2008年6月中旬辞去宝来证券总经理的职务,并打算进一步辞去董事长一职,退居幕后。
白文正希望德高望重的林孝达能担任宝来证券未来的董事长。由于怀念自己毫无压力的赋闲生活,林孝达没有立即答应白文正,而是劝慰白文正,在证券市场上,低买高卖是完全正常的商业行为,检察机关不能仅凭怀疑就定罪,一定要有真凭实据才行,所以一定要沉得住气。
不过,林孝达的劝慰看起来并没有起太大作用,白文正事后曾经对其他的下属说,“如果我在年初死去,应该是最漂亮的时间点。”2008年年初,白文正高价卖出了手中的一家财产保险公司的股权,然后又将华侨银行卖给美国花旗集团,那之后美国次贷危机爆发。由于白文正出手及时,宝来证券不但在次贷危机中毫发未伤,而且还趁机赚了一笔。
据林孝达介绍,白文正是一个非常看重名声、很要面子的人,在资本市场打拼了这么多年,白文正一直名声不错,然而忽然袭来的丑闻,让他不堪重击。“白文正突然去世,让台湾少了一个非常优秀的金融人才。”林孝达惋惜地说。
白文正失踪之前,曾经从澎湖给宝来证券总经理打电话,要求尽快选举新的董事长,而宝来证券的旧将能够想到的最佳人选,就是林孝达。
发现白文正遗体的当天,宝来证券立刻召开了董事会,选举新的董事长。林孝达并非宝来证券的股东,但董事会还是邀请林孝达参加了会议。在那次董事会上,林孝达被推选为宝来证券新的董事长。各位董事的理由是:“面对突发事件,宝来证券需要一个压得住阵脚的人,把局势先稳定下来。”
回忆起白文正生前的嘱托,林孝达有一种使命感和责任感,他不能让这个白手起家的金融企业群龙无首,而是应该在危难的时刻撑起大局,保持宝来证券的稳定与发展。
台湾金融界元老
林孝达1932年生于福建省福州市,少时家境较贫寒,初中毕业之后,他没有继续读高中,而是考入了全免费的福州高级工业学校就读,这所职业学校的主要任务是培养工业人才。
1949年,林孝达还没有毕业,就随几个亲属去了台湾。国民党兵败逃往台湾之后,林孝达无法回到大陆继续学业,于是通过自学考入了台湾省立法商学院(今台北大学)社会系,毕业后成为台湾政府的公务员。
担任公务员其间,林孝达开始对金融问题感兴趣,后来他曾经赴美国西雅图大学金融人员研究生班学习。20世纪70年代末,林孝达担任了台湾中央银行外汇局副局长,分管外汇资金的管理和投资,当时台湾的外汇管理仍然采取统收统支的方式,企业或个人需要多少外汇,由外汇局审批,企业挣得的外汇也要统一卖给中央银行。当时,台币兑其他货币的汇率是由政府来决定的,因此也就存在着两种外汇交易价格,即政府制定的价格和黑市交易价格。
林孝达在任期间,随着外汇储备的增加,台湾地区政府逐步将受到管制的汇率政策,转变为了浮动汇率政策,并且逐步实现了外汇交易的市场化。
1979年,台湾地区建立了外汇交易市场,实现了通过市场来决定外汇交易价格的目标。
1983年到1987年,林孝达调任台湾中央信托局任副局长,负责银行、外汇及公教保险业务。
1987年,林孝达出任台湾复华证券金融公司总经理。复华证券金融公司是一家半官方的机构,有政府的投资,也吸收了部分民间投资。公司的主要业务是做融资融券,引入单只股票的做空机制,来增强证券市场的流动性,同时平抑市场波动。最初,在台湾,只能由复华证券来开展融资融券业务。后来,随着业务的发展,其它的综合类券商也可以做融资融券业务了。不过,其它券商需要融资或者融券,仍然需要向复华证金申请购买。
据林孝达介绍,其后,他还担任过台湾证券交易所总经理。由于有做融资融券的经验,1997年,林孝达一手创办了台湾期货交易所,并担任该交易所的首任董事长。据林介绍,台湾地区生产用的原材料大部分都是进口的,价格由外部市场决定,因此台湾期货交易所经营的期货品种相对简单,只有金融期货,而没有商品期货。最近几年,台湾期货交易所引入了黄金期货交易品种,但仍然是用现金交割的。
林孝达在台湾金融系统的所有领域都工作过,熟悉台湾金融业的法律和实际运行状况,可以说是台湾金融界的全才。
2008年年末,记者在北京新闻大厦采访林孝达期间,偶遇上海国际金融学院院长陆红军前来拜访林孝达。陆红军告诉记者,台湾的金融监管是全球最好的,对于金融机构的监管,法规齐备,管理到位,有效地预防了各类金融风险,而林孝达无疑也为台湾地区金融业的稳定和发展做出了相应的贡献。
林孝达进入宝来集团之后,先后担任宝来投信董事长、宝来集团首席顾问等职务。在担任宝来投信董事长期间,林孝达带领自己的团队,积极进行金融创新,推出ETF(股票指数型基金)及REITs(不动产证券化基金)。
宝来ETF指数股票型基金的推出,倾注了林孝达的大量心血。林孝达介绍,他们在推出了台湾最重要的50只股票的指数基金之后,又陆续推出了高股息股票指数基金及各板块的指数基金。
期待掘金大陆市场
据宝来证券副总裁、大中华资本市场处总经理黄齐元评价,林孝达是一个有宏观视野的人,了解台湾、大陆以及全球的资本市场,能够带领宝来证券在起伏的市场中不断前进;同时他也愿意为年轻人提供一个平台,让年轻人充分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
虽然晚辈们对自己非常尊敬,但林孝达还是表示,宝来证券运营相对平稳之后,他就会将公司交出去,他希望多留一些时间给自己。
此次临危授命,让林孝达感受到了压力。林孝达介绍,台湾地区是一个出口导向的经济体,次贷危机爆发以来,欧美国家的消费需求下降,对台湾经济也产生了深远影响。
由于前任董事长白文正眼光超前,在这次金融风暴到来之前,就高价卖出了公司的很多资产,宝来证券并没有直接受到金融危机的影响。然而,经济增长乏力,让很多台湾上市公司的股票都跌破了净值,证券市场的交易量也大幅萎缩,对宝来证券的经营活动也产生了较大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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